那年打死蛇之后……

以前在老家是真的喜欢过节，那时候虽然过的清贫但是节日的氛围特别浓烈，现在想想还格外怀念。

每年过了腊八小孩子们就开始兴奋了，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过年，年三十的时候有新衣服新鞋穿，还有压兜的压岁钱和好多好吃的，过年的欢喜和热闹无以言说。

过完年就盼着过二月二，每到二月二大人小孩都去剪头发，俗称剪龙头。家家户户的妇女还会做五颜六色的龙尾，高高的挂在屋子里，风一吹左摇右晃真像龙摆尾一样。

一年的二月二我问妈妈，我们做的东西为什么叫龙尾呢？这世界上哪里有龙呢？二月二的时候龙真的会抬头吗?

面对我的十万个为什么，我妈已经见怪不怪了，笑着说，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习俗不能丢，这世上有许多我们看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东西，但不一定就不存在啊，也许它们以其他的形态存在呢，老辈人都说大蛇就是小龙，你也可以把蛇当成是龙啊！

可是，蛇会长犄角吗？蛇会飞吗？蛇能上天入地能降雨吗？最后，我的老妈用一块糖堵住了我的嘴，小时候的糖真的太甜了，甜地舍不得张嘴。

二月二过后最大的盼头就是端午节，老家的端午节过的特别有趣，那天大家都会早早起来到山上采艾蒿，据说这一天的艾蒿是最好的，采回来晾干后既可以驱蚊虫还可以治很多皮肤病，妙用颇多。

山上草高树多动物蚊虫自然也多，大多时候都是动物躲人、人躲动物相安无事。那年五月初五端午节，村里的一个后生姓赵早早就上山采艾蒿了，小伙子长得高腿也长，没一会的功夫就奔到了山深处。

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越往山里走越起雾，走着走着树林里白雾弥漫竟有些看不到路了，赵小子本来是打算往回走的，但好奇心作祟他撞着胆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蹭到了雾里。

赵小子走着走着脚被东西绊了一下，差点摔了个狗吃屎，再低头细细一看，脚下是一条泛着银光的皮带，拾起来一看，好家伙，居然是一条滑溜溜冰冰凉的蛇皮。

这条蛇皮足有两三米长，而且看样子是刚刚蜕皮没多久的保留的完好无损，赵小子喜出望外收起蛇皮就往家里跑，艾蒿也顾不上采了。

本来捡到蛇皮也不是什么稀奇事，但是这个小子捡到的这条蛇皮太长太漂亮了，白色的蛇皮在阳光下还能照出五颜六色的颜色，大家都说这条蜕皮的蛇十有八九是一条灵蛇！

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跑去看这条蛇皮，村里还有一个叫做虎子的小伙子，长得像牛一样壮，天不怕地不怕的，也跑来看热闹。

虎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条蛇皮问，你在哪捡到的？赵小子一五一十的说他捡到的位置，虎子磕磕巴巴地说，我今天早晨在那块碰到了一条小白蛇，看起来是白色的但身子有点半透明，它吓我一跳，我拿石头一下子把它打死了。

赵小子坚持说那边没有小蛇，要有也只能是一条大白蛇才对，虎子坚持说他打死了一条小白蛇，尸体就应该在那个地方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起哄，最后几个小子们一起上山去找，可到了虎子说打死蛇的地方，半个蛇的影子都没找到。

在山上虎子突然浑身发冷、满头冒汗、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厚厚的一层，大家看虎子有点反常就给他送回家了，之后常听说虎子嚷嚷头疼。

端午过后就迎来了雨季，那年河水暴涨，晚上听到轰隆隆的山洪特别怕人。

也不知道为什么，虎子掉进了河沟里，被发现就上来的时候已经大气不出了，村里的壮汉轮着倒背着他跑，又是心脏复苏又是人工呼吸，给虎子抢救回来了。

大家问虎子这么大雨往河里跑什么，虎子恐惧地说有条大蛇一直追着他。可能是伤到了脑袋，虎子开始变得前言不搭后语，傻乎乎的了，而且还一年比一年严重。

虎子的妈带虎子四处看病也没有成效，后来虎子妈遇到了一个老太太，那个老太太盯着虎子看了半天问：“你家孩子是不是打死过一条白蛇？”

他说他打过，虎子妈老实地答。

“五月初五卯时，那可不是一条小蛇那么简单啊！”老太太一边掐着手算，一边摇着头。

虎子妈连忙追问虎子该怎么治一治，能不能好？老太太却说什么也不多说了，只是嘱咐虎子妈千万不要让虎子往水多的地方去，虎子得罪了水族容易死在水里！

从那以后虎子妈每天看虎子看的特别紧，生怕他傻乎乎的掉到河里去。一晃十多年过去了，老家原来那条小河已经干枯了，虎子妈也终于放心了。

而虎子也已经傻了许多年了，一般的婚嫁丧葬典礼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，虎子多半是穿着一身黑乎乎的衣服，在那讨烟抽讨酒喝，要么就是讨要一些鞭炮跑出去放。

曾经好好的一个小伙子，现在神志不清不楚，真不知虎子妈百年后他一个人要怎么过活！

没想到，在去年在老家的一个大群里，有人发了一张照片，照片上的人溺水而亡已经面目全非了。

最后辨认出那人就是虎子，虎子跑到别的村子没回家，晚上失足掉到河里淹死了。虎子妈白发人送黑发人，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此了吧！

每每想到虎子我都会感慨，真的是人各有命啊，如果那年端午他没有打死蛇，是不是就不会傻，是不是现在过的是另一番辉煌璀璨的生活呢？